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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一手好牌打得稀碎,到头来成为史上“空谈误国”的典型

日期:2020-08-24来源:上观新闻

源:上观新闻

作者:殷啸虎 (上海社科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)

王衍是西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和清谈家。西晋在玄学的影响下,崇尚清谈,作为一种学术研究和交流的方式,似乎也无可厚非;但王衍身为朝廷重臣,平日里高谈阔论,但当国家危难之际,却一筹莫展,落得了一个空谈误国的悲剧。

王衍出身名门,史称其“神情明秀,风姿祥雅”,生得是一表人才,风流潇洒,而且才华横溢。他少年时曾去拜访著名学者山涛,山涛同他交谈后,感慨良久,对人说:“何物老妪,生宁馨儿!然误天下苍生者,未必非此人也。”在赞赏王衍才华的同时,流露出了一丝担忧。可悲的是,若干年后,山涛对王衍的担忧真的成为了现实。

王衍的父亲任平北将军,王衍自然也少不了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,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,但一些朝廷的高官重臣都被他的气度和才华所折服。太傅杨骏曾想把女儿嫁给他(杨骏的另一个女儿杨芷为当朝皇后),王衍居然用装疯的方式逃避了,不过这件事也可以看出王衍还是有些政治远见的。王衍的名声也传到了晋武帝司马炎那里,司马炎曾问王衍的堂兄王戎说:“当今有哪个人可以同王衍相比?”王戎回答说:“未见其比,当从古人中求之。”
王衍名气如此大,自然有人推荐他去做官。273年(泰始八年),司马炎下诏命百官举荐可以安定边疆的人才,尚书卢钦举荐他为辽东太守,但王衍还是推辞了。应该说,这一时期王衍的所作所为还是值得称道的:他不问世事,整日里吟诗作赋,研究玄学;他父亲去世后,亲朋好友送了很丰厚的丧仪礼金,他都借给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亲戚和熟人,以至于几年下来,家产荡尽,连洛阳城里的宅子也被迫卖掉,搬到城外去住了。
不久,王衍最终还是出来做官,担任了元城县令。他虽然终日清谈,但县里的政务倒也搞得井井有条。之后,又回到京城,任太子中庶子、黄门侍郎。他虽身在官场,可依然整日价研究玄学,探讨学问,“妙善玄言,唯谈《老》、《庄》为事。每捉玉柄麈尾,与手同色。义理有所不安,随即改更,世号‘口中雌黄’。”“信口雌黄”的成语便是由此而来的。由于他既有“盛才美貌,明悟若神”,又“声明藉甚,倾动当世”,被誉为“一世龙门”,仕途上自然也一帆风顺,“累居显职”,但同样不可避免地卷入了当时朝廷的政治斗争。
王衍的妻子郭氏是皇后贾南风的亲戚,她依仗后宫权势,刚愎贪戾,聚敛无厌。王衍对她非常不满,但又无可奈何。他的女儿嫁给了太子司马遹,贾南风诬陷太子谋反,王衍怕受到牵连,主动提出让女儿同太子离婚。贾南风被废后,这也就成了王衍的一条罪状,有关部门要求将其禁锢终身。
赵王司马伦除掉贾南风,掌控了朝政,不久又篡位称帝,而王衍本来就瞧不起司马伦,找借口不出来做官。不久司马伦被杀,王衍被任命为河南尹,转任尚书,又任中书令。这时诸王之间相互内斗,但王衍的官却越做越大。307年(光熙元年),王衍升任司空;次年又任司徒。
王衍虽位居宰辅之职,却依旧不改清谈的老毛病;他身居乱世,却不考虑如何把国家治理好,而是想方设法保全自己。他向当时执掌朝政的东海王司马越推荐弟弟王澄为荆州刺史,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,并对王澄、王敦说:“荆州有江、汉之固,青州有负海之险,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,足以为三窟矣。”
此时,北方匈奴建立的汉国不断发起对西晋王朝的攻击,朝廷内部却依然内斗不断,王衍身为宰辅,却拿不出一点办法。310年(永嘉四年),洛阳城被汉国围困一年多了,内无粮草,外无援兵,朝臣们都建议迁都以避难,王衍却力排众议,还假惺惺地卖掉自己的牛车,试图安定人心。这样,就错失了撤离洛阳、挽救危局的最后机会。
311年(永嘉五年)三月,司马越因病去世,将后事托付给王衍。王衍率军民护送司马越的灵柩回东海封地,在半道被汉国大将石勒率轻骑赶上,大败晋军,十万余将士相互践踏,尸积如山,无一幸免,王衍和随行的大臣也统统被俘。而此时的洛阳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,晋怀帝司马炽也成了俘虏,在受尽屈辱后,被汉国君主刘聪毒死。
王衍被俘后,石勒专门请他谈谈朝廷的情况,王衍这时还推脱说,败亡的责任不在自己身上,并说自己历来就不问世事,不喜欢从政,甚至还无耻地劝石勒称帝,企图以此讨好石勒。石勒怒斥道:“君少壮登朝,名盖四海,身居重任,何得言无宦情邪!破坏天下,非君而谁!”并愤愤地对自己的部下说:“吾行天下多矣,未尝见此辈人。”但最终还是看在王衍身为名士的份上,给他留了一个全尸,命人推倒墙壁把王衍压死。王衍临死前,总算说了一句实话:“向若不祖尚浮虚,戮力以匡天下,犹可不至今日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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